进了住院楼,护士小胡见她拿着晚报就说:“让我看一眼今晚的《牵手》几点开演。”
“给你拿回去看吧。”还没来得及翻开报纸的乔红楚说,“我看完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小胡说,就把报纸拿走了。
小胡走后她就后悔了,她凭什么就把报纸给小胡呢?她不是在乎那几毛钱,她只是恨自己的退让,无原则不平等的退让。
我应该试着同别人平等地相处,乔红楚想,就让我撕掉这苍白如纸的冷漠的面具走近众人吧,如果普通交往的能力都没有,我又怎么有能力应付爱情呢?
在小学、中学、大学成批涌来的同学中,只有一个女生和她很好,她们还无数次地谈过知心话。现在忘记了自己当时说没说真话,但她对那女生的友谊是可以保证的,她甚至可以为她赴汤蹈火。她和她还经常睡一被窝。可是始终,她没有表现出在那种亲密关系下应有的轻松。一段时间里她一直想这个问题,结果让自己大吃一惊:她没有能力,没有放得开的能力,这是来至她本质的力量。原因一旦被发现,她就比以前更拘谨了。在开口和行动之前,总是那本质的力量先跳出来,阻在那。
她也曾很成功地与别人说话。可那是在强大的决心下,决心过后,往昔的自己又扑面而来。她最受不了的是自己毫无目的、毫无原则的赞同。任何人跟她说话都得不到本质上的呼应,那些话就像撞到木头或石头上一样,发出它们自身沉闷或清脆的回音。为了使对话不致干涩,她就在他们所喜好的空间里发挥。她欠他们什么呢?她干吗要那么讨好他们呢?她无法平衡,就只能在心里想:我其实根本看不上你。她倒真是那么想的。